全班都安靜了,似乎都在注視我們。郭陽也生氣了,聲音發(fā)抖地說:“歐陽,你什么意思?”
我沒說話,埋著頭做題。班上又開始鬧起來,我聽見后面有人議論:“啥子事喲?”
“兩口子床頭吵架床尾和。”
我瞥了眼郭陽,她埋著頭好像在哭。我心里開始后悔,靠過去準(zhǔn)備安慰郭陽,但是一開口聲音就變得冷漠嚴(yán)肅,我說:“郭陽,你跟班主任說一下,把我們兩個調(diào)開。”
郭陽側(cè)過身,露出半張臉氣哼哼地說:“你咋不說?”
我說:“我說了,但是他不聽。你是女生,他肯定聽你的。”
郭陽沉默了兩秒,一字一頓地說道:“歐陽,你太過分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愣了一會兒郭陽又遞來一張紙條:“我會跟班主任說調(diào)位的事情。”
看著小紙條心里五味雜陳,既覺得松了口氣又感覺自己罪大惡極。
所幸周五之后放假,不用馬上跟郭陽見面,但這兩天我又感覺度日如年。
一想到周五晚上我對郭陽的所作所為,就抓耳撓腮歇斯底里。腦海里演練了種種道歉的場景,又想到可能周日晚上郭陽就換位置了,沒有機(jī)會道歉。
周日晚上,我故意要打晚自習(xí)鈴了才進(jìn)教室,我想盡量等郭陽換完位置再進(jìn)去,免得打照面。
但是我看見郭陽并沒有搬走,她埋著頭在寫作業(yè)。我從她椅子后面往里面擠得時候小聲地說:“幫忙讓一下吧。”
郭陽沒說話,只是將椅子向前挪動了一步。
郭陽在課桌里面翻弄著東西,她穿著厚厚的白色羽絨服,又帶著毛線帽,像一只熊。
可能是穿得太多,她艱難地側(cè)過身遞過來一碗涼面說:“你肯定沒吃晚飯吧。”
我連忙接過涼面,感覺受寵若驚,想討好她:“是不是我最愛的多糖多醋不放油辣子的口味。”
郭陽沒理會我,又拿出一瓶飲料:“還有你最喜歡喝的果粒橙。”
我接過飲料,小心地說:“對不起。”
郭陽轉(zhuǎn)過去,輕輕地說:“嗯。”
班上關(guān)于我和郭陽的緋聞還在傳,我和郭陽不去理會,謠言就漸漸沒了。
天氣開始逐漸轉(zhuǎn)暖,一天下午,郭陽捂著肚子趴在課桌上,我問她咋了?她說她大姨媽來了,痛經(jīng)。
我囑咐她不要去吃晚飯了,我去給她帶杯熱飲回來。但等我回來的時候郭陽已經(jīng)請假回家了。
第二天,郭陽還是沒來上課。我想郭陽肯定是不想上課,拿痛經(jīng)找借口。連續(xù)一周郭陽都沒來上課,有天晚上我看見楊歡在收拾郭陽的課本,說要幫郭陽拿回去。
我知道楊歡跟郭陽是鄰居,便問楊歡郭陽怎么了。楊歡說郭陽生病了,去市里治療去了。我問什么?很嚴(yán)重嗎?楊歡低下頭小聲地說:“好像是癌。”
我知道癌癥有要死人的和能控制的,又問:“是啥子癌?”
楊歡說:“我聽我爸說是直腸癌。”
我第一時間就認(rèn)為直腸癌應(yīng)該很嚴(yán)重,因?yàn)槎亲永锏钠鞴僖坏┗及┒际遣恢沃Y。我沒說話,幫著楊歡收拾課桌。
六月份,郭陽轉(zhuǎn)到縣里的醫(yī)院了,我們同學(xué)組織周六著去看她。那時天氣已經(jīng)很熱了,而我穿著一件粉紅色的條紋襯衫,那是我媽給我新買的,我覺得穿著很帥,一定要讓郭陽看看。
我還給郭陽買了一個果籃,果籃最上面是個柚子,但是卻像橙子一樣小,郭陽看了一定會笑。
病房里只有郭陽的媽媽與外婆他們一邊忍著疲憊和傷心一邊熱情地招呼我們。幾個女同學(xué)坐在郭陽旁邊跟她說著話,我站在最后面偷偷地看她。
她穿著病號服,剪著齊肩的短發(fā),劉海擋住了額頭,新發(fā)型很適合她。我全身都在抖,使勁地抓住自己的手腕,想穩(wěn)定情緒。一直到大家走,我也沒有開口跟郭陽說一句話。
走得時候楊歡讓郭陽媽媽與外婆送我們一程,說跟他們說一下話。
郭陽媽媽與外婆送我們到了樓下大廳,幾個女生安慰著她們,郭陽的外婆拿出紙巾擦眼淚。
猴子和李輝還有幾個男生將我拉到一旁,說:“我們把郭陽媽媽拖住,你上去跟郭陽說一下話。”
“快去吧,多跟郭陽說點(diǎn)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