壟娃和我年齡相近,從小在一起打鬧的日子較多。他的性格我也算比較熟悉,若是早年那桀驁不馴的壟娃是決不相信算命這套的。
而今,他要提出算命,當父母自然就依著他,畢竟誰不想自己的后人向好的方向發(fā)展呢?即便兩老對算命那事并不認可。
大舅家離場鎮(zhèn)有十分鐘路程,我早早地在離算命先生不遠的路口等他。
吳算命是鳳橋場鎮(zhèn)兩個算命先生之一。他每逢集日就在老街一家麻將館門口幫人算命。人們都傳他會算,算得準,所以他的生意一直不錯。
在等大舅到來的間隙,我?guī)状稳ヂ閷^門口探望,都沒見吳算命的身影。
難道上廁所去了?難道生病有事沒來?但熟人都說他從不缺席,場場必到的。
我莫名有些失落,好像準備看戲而演員卻沒到場一樣。
我當然還得等大舅,成不成無所謂,陪老人家必須禮節(jié)完成。
終于,左顧右盼中第一個主公我的大舅登場了,顯然并不閃亮。他臉上早已布上了老年斑,身子佝僂著,向我走來。
我攙扶著大舅向那家麻將館走去。說來也巧,這次卻發(fā)現吳算命卻正坐在麻將館門口同旁人閑聊。
難道算命也講求命中注定或是講求緣份嗎?我納悶著自嘲。
那吳算命看起來六十上下,同其他大多數算命先生一樣眼晴缺陷,也不知是先天所生還是后天造成。但除此之外,一切甚好。比如皮膚滋潤,印堂發(fā)紅,天庭飽滿,與一般農村同齡老人比較,他更像一個城里人。
我們開門見山進入主題。大舅在吳算命對面找個凳子坐下,就像進醫(yī)院看病一樣等待被望聞問切。
大舅先報出壟娃的出生年月日時,吳算命立即得出此人今年四十有三,后天即是此人生日。
吳算命仰頭閉眼動嘴唇(誤會,眼晴一直閉著的),右手五指一陣重復屈伸,不一會兒就推出了壟娃生辰八字的天干地支。
接著,吳算命開講了:
天干無刑,
地支無沖,
好八字怕行沖,
好田地怕水沖,
……
此人今年四十三歲,一片焦灼之命。
臘月不回家,正月二月不出門。
要出門等清明,清明過后才出門,提前出門就不順。
……
這兩年運不好,花錢也不少
……
壟娃在廣東開了一廠,臘月放廠正月開工,這臘月不回家正月不出門,怎么可能呢?
大舅將實情告訴了吳算命。先生一聽,又補充道:
那今年已折財,災星已現,但折財上萬數,災星講月數。
今年犯五龜星,牛俠剎……
大舅雖有些不信,但當先生說到禍害時,還是有些擔心,便說:
早曉得該正月先算下了再出門,那可怎么辦?
辦法還是有的。
吳算命緊跟一句,又說:可以找人弄道《牛俠剎文》即可消災,你找別人也可,我這也有。
什么?
大舅一是耳背,二是覽計從未聽說過什么《牛俠剎文》。他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顯然跟我一樣不相信這套,完全像在聽吳算命擺白講段子。
大舅猶豫了一下,就向吳算命要了一道《牛俠剎文》。
大舅接過手,其實就一疊紙,不過用透明膠封好了,估計里面寫了不少凡人不懂的經文吧。
在灶堂里,先點燃柏樹苗,再用筷子夾住它燃完即可。吳算命面授了使用方法。
大舅當然知道這個東西是要錢的,人們常說:算命先生是算人家的命,養(yǎng)他自己的命。
剛才算命花了三十塊,這道《文》至少也要二十吧!估計大舅和我的想法一致。
多少錢?大舅直言問道。
吳算命右手摸了摸上嘴唇,手一握,發(fā)價了:
二百六十六!
大舅跟我一樣大吃一驚,但他立即鎮(zhèn)定,最后以身上錢不夠而退貨。
我將大舅與吳算命的對話即算命視頻全錄下,并發(fā)給小表哥壟娃。
我想,生來不信邪的壟娃怎么就信這個了?相信一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我問他,他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