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瘦骨嶙峋,眼窩深陷,黝黑的手掌青筋暴突,他告訴男孩,能夠看到老屋出現(xiàn)銀色煙花,是因為十年前的那天,剛好是村民全部喬遷完畢的日子,這個日子就像是一個紀念日,老人說他在這個山上已經(jīng)住了七八年了,每到那一天的夜晚,無人村上空就會出現(xiàn)銀白的煙花,就像在努力重現(xiàn)往日村莊里的燈光,所有的臺階無限地延長,就像在挽留著還徘徊在其中的人們,不給他們離開的機會。說到底,還是這些老屋的執(zhí)念。”
“男孩驚詫無比,他問那女孩去了哪里呢。老人不急不緩地說,女孩很有可能是被老屋們留下來了,因為老屋們實在太寂寞了,雖說游人來來往往,但一入夜,萬籟俱靜,沒有了人聲于燈火,它們感到無比的寂寞。之前也有個人,在夜里走進村莊,剛好也是那個日子,結(jié)果沒有出來,再也沒有出來。老人對男孩說,老屋只需要一個人,在你們之間選擇了女孩,或許你應該感到幸運,以后,就再也別來這里了。”
“男孩陷入深長的沉默。那天晚上,男孩隱瞞所有人,再次走進村莊。一夜之后,男孩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百思不解的決定:留在村莊里,留在這座山上,做一個長久的山民。”
男生看著對面一行人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繼續(xù)說:“為什么他會決定留下來呢?因為那天晚上,他見到了他的失蹤的女友。”
回去做不要在這里 餐桌上他深深頂撞著我身體
沈菲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其他人也都露出驚詫的目光。男生依舊風淡云輕的語調(diào):“是的,他見到了他的女友,就在那天晚上,他在同樣的月光下見到了那個女孩。只是那個女孩卻再也看不見他,她的神情木然眼光呆滯,就像被抽去靈魂的木偶,就像一個失明的游魂在村莊里胡亂地走動,沒有目的地也沒有方向,披著一身銀白的月光,面無表情地行走。他看著她,只覺得痛徹心扉。男孩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至少留下來,還能每晚看見她。”
男生不再說話了,低著頭轉(zhuǎn)動手中的可樂瓶子。李想林表情復雜地看看沈菲,又看看高薇,最后還是轉(zhuǎn)向男生,問出他們心照不宣的共同疑問:“難道,你就是那個男孩嗎?”
男生沒有說話,而是將頭轉(zhuǎn)向店外,外面陽光金燦熱烈,草木在無風的炎熱里凝滯,如同失去水分的僵硬綠色水彩。他們都默然不語,這個時候話語顯得尷尬,而沉默更尷尬。過了好一會兒,男生才又轉(zhuǎn)頭看向他們,溫和的笑容重又掛上他的臉頰,輕輕地點頭,說:“每晚當村子里的人都睡下了,我都會上無人村來走一走,其實我每夜都會告訴自己,如果我今夜沒有見到她,那么我明天收拾東西離開?墒俏颐恳灰苟寄芸匆娝,于是也就一直沒有走。總覺得如果自己就這樣走了的話,好像是一種背叛。”
“啊......這個可真是個離奇的故事了,哈哈哈哈不過你肯定是編來嚇我們的吧,看來你果然有當作家的潛質(zhì)啊。”沈菲笑著對男生說,努力想要打破男生營造的緊張氣氛?烧l知男生的目光突然變得凜銳,他盯著沈菲的笑臉,一字一句兇硬地說:“我說的是真話,你不信就算了。”他的眼睛還是那雙眼睛,嘴唇也還是那雙嘴唇,但整張臉顯然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發(fā)出危險和警惕的信號。
沈菲的笑臉瞬間凝固:這還是一分鐘之前那個溫潤的男生嗎?李想林則將沈菲拉到自己身邊,也對男生回之以凜冽的目光。李想林一直都只是把這當個瞎編的故事罷了,沒想到男生的變臉突如其來,居然還要擺出一副要當真的架勢,根本是莫名其妙。
高薇看著眼前這個樣貌平常的男生,直覺上不敢相信他所說的這番話,但他的神情狀態(tài)又實在不像是在胡編亂造來刻意糊弄娛樂他們,她覺得他的眼睛既誠懇無比,又虛假至極。她看看沈菲和李想林,他們兩個也看向她,三個人的目光都傳達出同一種渴望:離開。
當他們?nèi)艘猿晕顼垶榻杩谘杆匐x開了那家安靜小店重回到生氣勃勃的陽光之中時,仍然感到心有余悸。那個男生的古怪令他們深感不適,也困惑不解。他們默然地走了一段路,感覺那家小店的陰冷似乎還冥頑不靈地附著在他們身上,使他們盡管走在陽光之下但依然覺得寒氣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