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哭了。我知道這淚是決絕,是仇恨!
我沒有告訴爹娘,我把這事深深埋在心底。
當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個夢。
07
江湖波瀾再起,血雨腥風難免。
天邊慘白,烏云壓頂,狂風大作,電光一閃,一聲悶雷炸裂,轟隆隆三聲響,傾盆大雨直泄。
渾濁泥漿,混著四面八方匯聚起的雨水和垃圾,在村口翻滾。
我就站在那里,沒膝的水恣意橫流,等待,靜靜的等待,手里緊攥長長的竹竿。
那人出現(xiàn)了。
不甘寂寞的媽和我 狗蛋和娘全文閱讀
竹竿一抖,我一個箭步?jīng)_上。
撲通,那人應聲倒下。
我再跟進一步,抬腳,跺住那人的胸膛,使勁,牙關緊咬,咸咸的腥味在口腔彌漫。
那人拼命掙扎,直到一動不動。
夢醒驚起,我不寒而栗,這是我嗎?
這么厲害,這么殘忍?
我不敢相信,那人居然是婪蛋!
其實,所有的江湖恩怨,都是由那一個小小的雞蛋引起。
蝴蝶振動翅膀,太平洋波濤洶涌,海嘯一觸即發(fā)。
我與狗蛋從此陌路,誰也不跟誰說話。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08
狗蛋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狗蛋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有一天晚上,在院子里和娘一起剝花生,閑聊著,聊到了狗蛋,我問:
“娘,狗蛋家到底咋回事啊?”
娘嘆了口氣,邊剝邊說:
“還不是那個二流子!去年春上,他家本來是要蓋房子的,結果,錢不見了!都是那個天殺的二流子拿了去,揮霍完了!”
隔著一道墻,我仿佛聽到狗蛋一家在哭,很傷心。
“一起納鞋底時,你嬸說,狗蛋舅死皮賴臉不走,畢竟是親弟弟,也沒轍!二流子說,錢花了,只怕是這輩子也還不上。真不是個東西!”娘說的義憤填膺,恨不得拿燒火棍揍狗蛋舅,“二流子說要帶狗蛋出去見見世面,闖蕩闖蕩,說等狗蛋掙錢了,也算是他還了。這是什么狗屁邏輯!”
我接著問道:
“那婪蛋去了嗎?”
“奇怪的很,狗蛋還真跟著二流子走了!你叔和嬸還點頭了!沒見過這樣的父母,咋能讓狗蛋跟著這個二流子呢!也不知道狗蛋這些年學壞沒!”娘把剝過的花生殼攏了攏,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繼續(xù)說,“你猜咋著?臨走,二流子還嬉皮笑臉對你嬸說,別急,五年后,狗蛋回來了給你蓋座樓!這個畜生!”
狗蛋具體哪天走的,我不知道,也沒人告訴我。這一走就是好幾年。這些年里,我沒有見過狗蛋,一是我去了縣里讀書,基本不落家,二是即使回來了也很少有狗蛋的消息,只聽娘說起過一次。
是我讀高一的那年。有次放月假回來,娘拿出一盒巧克力,說是婪蛋回來給的。
我沒有打開,不痛不癢地問道:
“人呢?”
“狗蛋夜里到的家,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你嬸陪他一塊,來咱家坐有十分鐘,”娘絮絮叨叨,比劃著,“狗蛋瘦了,個高了,有一米八,比你高這么多,有半個頭,唉,狗蛋一直都比你高些,他說讓你好好讀書。”
我沒說啥,也沒吃狗蛋的巧克力。我把巧克力留給了弟弟。我始終無法釋懷,思緒一直在那個雞蛋上縈繞。每當想起狗蛋當年看我的眼神,詭異一笑,我就來氣。
巧克力,呵呵!
09
就在我快要把狗蛋給忘記的時候,又有了他的消息。
那是我考上大學就要走的前一個夜晚,娘遞給我一千塊錢和一封未啟封的信,說是婪蛋娘下午過來,狗蛋給我的。
我緊緊攥著它,沒有立即打開。
吃過飯,我湊著燈泡昏黃的光亮,打開了信,字跡歪歪扭扭,勉強認得。
信是這么說的:
桑弟:
你還在怪哥嗎?
哥向你說聲對不起。
我前年在廣州見到了小紅,我請她吃了個飯,向她道了歉,她原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