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四十守寡,里外操持,沒有一天閑著。我想她大概把村子當成了自己家。每次從北京的女兒家回來,都肩背手提幾大包的東西,大多是舊衣服。她不歇一口氣,一路呼喊,一時擠了半院的人,嘰嘰喳喳,分吃分穿,熱鬧得像趕集一樣。
所以,人們也愛她。她離世的那幾天,村里像少了星星沒了月亮。女人們紅腫著眼睛出出進進,幫她洗臉擦身,兩個兒媳也低了頭,燒水喂飯。
她的葬禮超過了已故的村長。那幾日,院子又變成一個花海,人們做了最漂亮的紙扎——青磚瓦房的四合院,綠樹紅花小魚缸,穿著月白衣褲的外婆和姥爺坐在院子里看著電視乘著涼;又做許多她喜歡的牡丹,朵朵都那么嬌艷。
那天,院子里嗩吶悠揚,鑼鼓喧天,她微笑的遺像簇擁在花叢里,仿佛說: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