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面,斯馬萊特就用生硬的中國話說:“88師呱呱叫,頂好!”
楊虎傳達了蔣介石的撤退令,并且對斯馬萊特表示,必須有英軍協(xié)助,四行孤軍才能安全撤離。斯馬萊特說:“我的部隊與貴師官兵,數(shù)月來隔河相望,我們已經(jīng)是好朋友,四行守軍撤離,我當全力支持負責掩護,但不知你們要我怎么做?”
張柏亭表示,四行孤軍唯一的撤退路線是跨過蘇州河,經(jīng)由租界前往滬西歸隊。日軍在國慶路方向,設有機搶陣地并有探照燈,封鎖著四行后門的北西藏路,所以孤軍撤離,必須要有英軍的掩護。
馮圣法強調(diào):“孤軍撤離絕不是戰(zhàn)敗退卻,或者逃跑遁走,而是應友邦人士的請求奉命撤離,此點須請斯馬萊特將軍特別了解。”
斯馬萊特站起身來,拍拍楊虎的肩膀說:“你們放心!楊司令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你們信不過我,應該相信楊司令。”
可是,后來孤軍撤到租界,并沒有享受到應有權(quán)利,斯馬萊特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談妥之后,張柏亭當晚撥通了謝晉元的電話。當聽到撤離的命令時,謝晉元非常驚異。他激動地說:“全體壯士早已立下遺囑,相誓與四行最后陣地共存亡,但求死得有意義!但求死得其所!請參謀長報告師長,轉(zhuǎn)請委員長成全我們!”
張柏亭和馮圣發(fā)論文番開導謝晉元、1連連長上官志標和營長楊瑞符。可他們態(tài)度十分堅決,張柏亭隱約聽到,電話中對方“聲淚俱下”。
然而,軍人以服從為天職。謝晉元最終還是接受了命令,率領部隊撤離四行倉庫。
“八百壯士”全部撤到公共租界中國銀行倉庫中,已經(jīng)是凌晨3點。進入倉庫后,租界當局立即要求他們繳械。一聽這話,謝晉元和戰(zhàn)士們?nèi)绷恕Vx晉元說,武器是軍人的第二生命,不能離手,如果租界當局非要繳械,他們寧愿回到戰(zhàn)場上去。就這樣,一直僵持了好幾個小時。
這時,按原計劃在漕河涇等待“八百壯士”歸隊的張柏亭坐不住了,驅(qū)車趕往新垃圾橋。當他得知英軍要“八百壯士”繳械時,非常憤怒,但為了穩(wěn)住局面,他還是勸謝晉元暫且忍耐下來,容他們慢慢理論。
隨后,張柏亭通過楊虎打電話質(zhì)問斯馬萊特,為何自食其言。英方解釋,進入租界者不許帶武器,這是肋例。他們不是要繳“八百壯士”的械,只是代為保管。
在張柏亭和英方少校馬飛的反復勸說下,謝晉元最終同意交出武器。當時負責翻譯的鄭俠飛回憶:謝晉元“面容憔悴,滿眼紅絲,流著眼淚,悲憤之情,溢于言表”,在與馬飛少校交談中“有時泣不成聲”,而大家只能默然相對,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才好。
盡管一百個不愿意,謝晉元最終還是服從上峰命令,交出了武器。當時,“八百壯士”共有步搶260余支、輕機搶27挺、重機搶8挺、駁殼搶20支、手搶10支、手榴彈800枚、子彈12萬發(fā)。由此,也可證明他們絕不是走投無路、逃入租界的俘虜。
在隨后的一次談話中,謝晉元說:“我等困守閘北四行倉庫凡四日夜,擊退敵軍六次進攻。彈藥的消耗不及十分之一,至于給養(yǎng),雖堅守三年亦無絕糧之虞”,“我等之撤退,系因第三者要求維護中立地區(qū)(公共租界)之安全,請求我zf同意,而由我最高當局下令撤退者。”
然而,租界當局沒有兌現(xiàn)當初的承諾,送“八百壯士”歸隊,反而立即將他們送進了位于星加坡路膠州路口的意大利兵營。
蔣介石得知“八百壯士”被租界羈押后,派俞鴻鈞提出抗議,要求立即送他們籬隊。另一方面,日軍也向租界提出引渡“八百壯士”的要求。租界當局本著誰也不得罪的原則,將謝晉元和他麾下377名戰(zhàn)士軟禁在意大利兵營。
自1937年11月1日直至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日軍占領公共租界,“八百壯士”共被羈押了4年1個月零27天。
在漫長的羈押歲月中,謝晉元和戰(zhàn)士們既不能到前線殺敵報國,又經(jīng)受著租界當局的種種欺壓,苦悶到了極點。即便謝晉元以軍人的標準,為戰(zhàn)士們制定了作息時間表,組織出操、生產(chǎn),甚至是籃球、排球比賽,但是消極、散漫的氣氛,還是一點一點侵蝕著部隊的思想。
1941年4月25日清晨5點,戰(zhàn)士們在操場集合準備早操。大隊人馬剛跑出不遠,二連下士郝鼎城,四連下士張文清、尤耀亮,上等兵張國順,向謝晉元身邊圍攏過來。謝晉元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郝鼎城已經(jīng)抽出一把一尺多長的匕首,向謝晉元面門、前胸、咽喉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