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看見陸夫人的突然離世,老板已經整個人木掉了,再看見陸柳這么激動,他更是說不出話,像個患病嚴重的結巴。
“你說話!”陸柳瘋狂地抽了老板兩個響亮的耳光,尖叫道,再把他推在地上,便推著輪椅飛奔回家。
一個禮拜之內,陸柳連續(xù)失去兩個最親的親人,壓抑在心底的悲憤再也無法呆在陸柳的體內,他們全部爆發(fā)。陸柳一邊推,一邊尖叫著。但是他還是隱隱約約地聽見街上的人議論著:
“和同性戀有關的人!這就是他們的下場啊!”
啊——陸柳放開喉嚨尖叫。到了家,陸柳關上門,把背靠在門板上。
陸柳滿頭都是汗,他的聲音都啞了。
他抬起陸夫人,小心翼翼地把她安放在床上,便沖去洗手間。
來到洗手間以后,他把水龍頭開到最大,拼命地用水龍頭出來的那些猛烈的水沖刷自己的臉。
大抵沖了十分鐘,他感到累了——或者說非同尋常的平靜。他抹去臉上的水珠,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顯現(xiàn)出的是一副和陸楊極相像的模樣。
“阿柳,你要記得,我走了以后,家里的頂梁柱就是你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老是想著要阿哥的保護。你也已經是成年人,你應該學會獨當一面。”
陸楊走前說過的話陸柳還歷歷在耳。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就像看見了陸楊。他忽而感覺心頭一陣發(fā)熱,他告訴自己——要堅強,生活還要繼續(xù)。
——要堅強,生活還要繼續(xù)。
陸柳打了電話,叫殯儀壘的人開車過來,運走陸夫人的遺體。
在陸柳拿到陸夫人的骨灰時,陸楊的骨灰也送到了陸柳家。
陸柳捧著兩盒骨灰,來到公共墓園里,安葬好陸夫人和陸楊。
原本陸柳打算用來給阿媽治病的錢,他用來買了一座有三個位置的墓地。一塊大石碑,中間刻著陸夫人的名字,右邊刻著陸楊的名字,左邊刻著陸柳的名字。墓碑最上面的大字以及陸夫人和陸楊的名字、墓碑最下方的“之墓”等字樣全部被刷上了金色的油漆。而左邊陸柳的名字還沒有上漆。
墓地周圍草長鳶飛。陸柳把他買給阿媽的彩虹色連衣紗裙燒掉以后,跪在墓前,說:“阿媽,你不用擔心了,裙子已經燒給你了。不必太過擔心。要好好享受這條裙子!”
“阿媽,希望你上到天國以后,能找到和你相愛的男人,不要再遇到像阿爸那樣騙婚的男人了!”
“阿楊,下輩子,我們還是親兄弟!謝謝你,教會了我什么叫責任、什么叫擔當!阿哥,要在天國好好生活!”
“安息吧!阿媽和阿哥!”
離開了墓地,陸柳變賣了他家的房子。房子里的所有東西,能賣就賣,不能賣的就扔掉。他拿著一筆錢,離開了這個小地方。
走的時候,在心里告訴自己——終于出獄了。
“阿哥!你不在了,我要替你好好活下去。因為,我不只是我——我是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