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大舅舅去世,大姨家的三表哥和四表哥回來給大舅送殯。三表哥結(jié)婚的時候回過一次老家,我跟他算是見過,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學生,我跟四表哥壓根就沒見過。晚飯后和兩個表哥還有爸媽在客廳聊天,可能由于血緣的關(guān)系,也可能是兩個表哥長得和大姨、大姨夫有幾分相像,我們一點都不生分,就跟久別重逢似的。他們跟媽媽很親,因為媽媽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去過大連,后來跟爸爸結(jié)婚后,爸爸在大連工作過幾年,媽媽也去大姨家小住過,對大姨和表哥們以前的生活很了解。
打我記事開始,大姨回來過三四趟。記得我小的時候,大姨回來和我睡一個炕,媽媽晚上跟大姨聊天,我在旁邊聽著聽著就睡著了,但是她們聊天的內(nèi)容我到今天也還有印象。從大姨的言談中流露出對姥姥的不滿,說姥姥偏心,就親媽媽,說她孩子小的時候沒人幫…。姥姥對大姨也有意見,大姨回來的次數(shù)少,回來也沒有體己的話,跟她不親。那時候我真的很難理解大姨和姥姥之間的嫌隙,也沒過多地去想這些問題。
我從表哥和媽媽的聊天中了解到大姨那些年在大連的種種不容易。大姨夫在鋼鐵廠上班,大姨剛開始沒有工作,就在石料場砸石子兒。孩子沒人照看,都是大的孩子看著小的。六十年代的時候全國鬧饑荒,發(fā)的那點糧食根本就不夠吃,忍饑挨餓那是家常便飯。表哥說幸虧他們當時住的地方靠近農(nóng)村,他們就去地里偷地瓜和玉米,小孩子偷點吃的被抓到也不至于太難看,恐怕被人上門搜查,偷來的玉米和地瓜都藏到灶臺里面。等夜深人靜了才敢拿出來吃。媽媽說那時候表哥他們弟兄四個就睡在兩張門板上,用磚頭支撐起的門板就是他們的床鋪,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蜷縮在一起,就像是一窩小豬?梢韵胂蟠笠掏现俏鍌孩子日子過的有多么艱難。那時候老家的日子雖然也不好過,但最起碼大家可以抱團取暖,享受著親人間彼此的體恤和關(guān)心,苦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的。
姨夫生性懦弱,只知道在工廠里賣命干活,工資發(fā)下來交給大姨,其它的好像都與他沒關(guān)系了。孩子大點了大姨家搬到了樓房,用媽媽的話說也就60個平方左右的房子,住了一家七口人,再后來大姨的婆婆也從老家搬到大連養(yǎng)老,他們一家八口人擠在一個小房子里面,恨不得連廚房也住上人。
表哥們長大了都面臨著成家的問題,大姨到廠里去找廠領(lǐng)導,恨不得給人家下跪,給大表哥爭取到一個小房子結(jié)婚用。二表哥找了郊區(qū)的農(nóng)村戶口的媳婦,為的就是人家家里有住的地方,不需要大姨準備房子了。三表哥結(jié)婚的時候大姨又到處求人,給分了個半地下室的房子當婚房,一住也是很多年。大姨家所在的街道上有個人家有個獨生女兒,跟四表哥年紀差不多,大姨就張羅著找人去提親,目的是看好人家家里有房子,四表哥結(jié)婚了可以到女方家里去住。就這樣四表哥和街坊的女兒結(jié)了婚,一年后生了孩子,但表哥和表嫂沒有感情基礎(chǔ),他和岳父母相處的也不好,孩子還不到一歲就和表嫂離婚搬回了大姨家。由于女方不要孩子,大姨又辛辛苦苦地拉扯這個孫子。
大姨生病后媽媽去大連看過幾次,她每次都嚷著要回老家,媽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表哥們都有自己的小日子,誰也不可能跟著回來照顧她。媽媽和大姨姊妹情深,但也還要顧及爸爸的感受,每次媽媽從大連回來心情都很不好,知道這個姐姐也是見一面少一面的。
進了大姨子小敏的花蕊處 我抱住大姨子大姨子不同意了
姥姥去世的時候媽媽也沒敢給大姨去信兒,她的身體狀況也回不來,告訴她徒增悲傷罷了。姥姥去世好幾年后,媽媽去大連看望大姨,大姨還跟媽媽問“咱娘挺好的吧?”,以為姥姥還在呢。媽媽沒忍住,就說:“以后你別老惦記著咱娘了,把你自己顧好就行了”。大姨從媽媽的話里聽出來姥姥不在了,忍不住涕淚橫流,說對不起姥姥,沒給她養(yǎng)老送終。
大姨到老都后悔跟著大姨夫去了大連這件事,在父母面前沒能盡孝,和兄弟妹妹的親情也隔著一個渤海灣,自己一個人拉扯大了一大幫孩子,沒人管沒人幫,她內(nèi)心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古人云:父母在,不遠游。但現(xiàn)實總是很殘酷,我們?yōu)榱艘粋工作崗位,為了一個飯碗就漂流到異地扎了根,跟父母的親情總是被距離阻擋。年輕時所謂的理想在歲月中消逝,隨著年齡的增長就越渴望回歸故鄉(xiāng),因為那里有自己的根,有惦記自己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