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跟回家拿手指試了試婆婆的鼻息,又翻開婆婆的眼皮拿手電筒照了照,低了眼只說了四個字,就是沒了。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黑貓二姐實在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蹲在地上捂臉痛哭,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僅僅這么一會功夫,母女就已經(jīng)陰陽相隔倆重天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黑貓的大哥大姐,二哥三哥,都已經(jīng)回來了。靈棚也搭起來了,婆婆也已入殮。
聽到這里黑貓說,我想看看媽媽。
黑貓二哥說,現(xiàn)在不能開棺,七天后出殯的時候有個開棺的程序,到時候再看吧!
次日一早,黑貓跟我說,天氣這么熱,我還想見媽媽最后一面,七天后媽媽的身體和臉會不會膨脹變形?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要求現(xiàn)在開棺見見媽媽?
黑貓跟母親的感情一直都是姐弟幾個里最好的,我能理解他這種想要見母親最后一面的心情。但我完全不懂農(nóng)村的各種喪葬習(xí)俗,不知道現(xiàn)在不能開棺的依據(jù)是什么,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黑貓見我不說話,轉(zhuǎn)身去跟二哥說。二哥說,今天不能開,讓黑貓去前旗給親戚報喪,等七天的時候再看媽媽。
黑貓折回來跟我說,老婆我一說開棺,二哥就打發(fā)我去前旗,你說這事正常嗎?
我拉起黑貓的手出了院門,院門外不遠處是片玉米地。我倆進了玉米地,瞧瞧四下里無人,我問黑貓,你覺得媽媽不是心梗發(fā)作去世的,是嗎?
黑貓非?隙ǖ攸c點頭說,是的,第一,我媽從來沒有心臟病。第二,為什么他們都不等咱們回來就給我媽入殮了?第三,為什么我一說開棺,其他人都那么緊張?今天更反常,我去跟二哥說開棺看看媽媽,話沒說完他就打斷了我,他說,你今天得去前旗,負責給前旗的親戚報喪。
黑貓問我,報喪這種事,不是應(yīng)該讓長子去嗎?大哥又不是沒回來,怎么能輪到最小的我?
我問黑貓,你在懷疑誰?
黑貓沉默良久,不說話。
時間靜靜地流淌著,我感覺心里很煎熬,隱約覺得,黑貓是懷疑公公做了手腳。
果然,片刻后,黑貓?zhí)痤^,望了望家門口的方向,低聲而堅定地說,我爸!
我趕緊又四下里看了看,看周圍確實沒有人,才說,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這個話再不要說第二遍。
我說,你還是聽二哥的,去前旗報喪吧!
他說,為什么?
我說,現(xiàn)在沒時間說,也不急著說,等你從前旗回來咱們慢慢聊。
午飯后黑貓去了前旗,我跟黑貓二姐坐在婆婆的靈棚前。我想問問二姐離開婆婆到公公去找她,中間到底隔了多長時間。
還沒有想好怎么開口,黑貓二哥拿個榔頭過來了。他繞著棺材邊走邊敲嘴里邊念叨,媽,不要怕!媽,不要怕!……
我問黑貓二姐,二哥干啥呢?
二姐說,你去看看。
我站起來往棺材跟前一站,才發(fā)現(xiàn)棺材蓋的邊沿上有很多凸出來的木釘,指頭粗的樣子。黑貓二哥,正在一個個把那些木釘敲進去,他在封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