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媽積聚了一屋子的財富蕩然無存了,她能不生氣嗎?
大表哥唯唯諾諾,孫子孫女們看奶奶鬧的兇,沒敢哼聲。大表哥勸道,媽,你的寶貝曾孫一會就來,你別鬧,莫嚇著娃了。二表哥沉著臉出去了,一會折回來,手上多了一小疊紅鈔,他來到姨媽床前,努力堆出一臉笑:“媽子,那廢品是我找人賣的,錢都在這,有近千塊呢。”小姨媽接過錢:“敗家啊,賣得這么賤!”姨媽怒氣不息,嘴里仍喋喋不休地數(shù)落著,兒子媳婦女兒女婿們你瞅瞅我,我瞪瞪你,個個黑苦著臉。
小姨媽那一屋子的寶貝積攢了一年多了呀,年底的時候廢品的價錢跌了,姨媽沒舍得賣,滿心指望著價錢漲上來,現(xiàn)在全沒了,不孝子瞞著她全部賤賣了,她能不扯火嗎?倆兒子賭過誓的,保證不動她的廢品的,早知道兒子如此“敗家”,小姨媽那是寧愿痛死在屋子里,也決不去醫(yī)院,決不做這個手術(shù)了。
二表哥畢竟年輕些,被母親罵個狗血淋頭,血氣上涌,吼起來了:“你欠吃的還是欠穿的?老人金、養(yǎng)老金有吶,隔三差五我送吃的喝的,你還去撿,撿撿撿!人家以為你兒孫多么虧待你呢,以為我們忘恩負義不管你呢,你孫兒孫女走出去都怕別人戳呢,你閑點好不好?咱都要臉面呢!”
“滾!翅膀硬了,嫌我丟臉了,敗家仔,我去年攢到現(xiàn)如今啰,一大屋子呢,你就賣了這點錢,敗家絕啰。欺負我老了,都在蒙我。”
大表哥的臉漲成紫茄色了,囑咐了陪護幾句,示意大家退出屋子,屋里還傳出小姨媽的怒吼聲。這出戲亂套了,不知如何收局了。
小姨媽的寶貝值多少錢?
小姨媽那一大屋子的寶貝究竟值多少錢呢?我們都不知道,但姨媽心中有數(shù),因為她是賣這些寶貝的專家,年底的時候因為價賤了,她是找了幾個買家都覺得虧了,硬是要等價錢漲上來,盤算著一次性賣它一筆大錢的。
小姨媽每天凌晨約摸四點就出門了,刮風下雨從不歇工,周邊的市場、小區(qū)、街邊垃圾桶都是姨媽的囊中物。某次,大孫子阿球因事夜歸,凌晨三點多開著車跑在村外圍工業(yè)區(qū)的公路上,昏暗的樹影下,一個弓著背的老太太挑著兩蛇皮袋冷不丁閃出來,把阿球嚇得不輕,車燈一晃,咳,是奶奶......自此,兒孫們才知道小姨媽的“犯罪”行徑遠比他們所知道的要惡劣得多,“犯罪”證據(jù)和事實清晰,“犯罪”情節(jié)特別嚴重,在兒孫們的眼中,真是“罪無可恕”了。但不管兒孫們怎樣軟硬兼施,甚至請動了她幾個年邁的兄弟姐妹諄諄誘導,小姨媽表面上唯唯諾諾應(yīng)允了,背后卻還是堅持上崗,絕不怠工。
小姨媽的睡眠生物鐘是沒有一成不變的,啥時間睡醒了,那就爬起床,挑起蛇皮袋開工去,至于是什么鐘數(shù)了,對她來說不是問題。姨媽獨居的屋子約八九十平方吧,外帶院子,屋內(nèi)碼著寶貝,院子里也像草垛一樣高高地砌壘著各種材質(zhì)的、各式各樣的大件小件雜七碎八。
寶貝陳的沒有賣掉,新的又撿進來了,那是堆砌得越多越高了,屋子里充斥著酸臭腐敗的氣息,但小姨媽不在乎,可以賣一筆大錢吶!
現(xiàn)在僅僅賣了這么點兒錢(細致數(shù)目我未向表哥核實,反正老太太覺得賤賣了),這些寶貝老太太得花多少時間,得花多少精力一件件的“淘”回來啊,那都是實打?qū)崄淼男量噱X吶,小姨媽怎么也繞不過這坎兒了。
孩兒們真敗家了嗎?
小姨媽的腰椎病越來越嚴重了,某天,二表哥來送湯,發(fā)現(xiàn)她像蝦兒一樣弓著腰卷縮在床上,痛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已經(jīng)下不了床了(這回她歇工了)。于是二表哥叫上大表哥和侄兒阿球,要送她上醫(yī)院,她死活不同意,磨泡了半天,最后估計實在是痛得太厲害了,終于應(yīng)允了去醫(yī)院,不過,姨媽把話摞前頭了——絕對不能趁機賣她的寶貝。倆兒子賭誓說,不賣,絕不賣!我們不懂行情,你自己想什么時候賣就什么時候賣。小姨媽這才被抬上了車。車還沒有開出村道,姨媽卻反悔了——她信不過兒子們。于是倆兒子嘴上賭著咒,車子卻開得更快了,終是軟硬兼施的把她送進了醫(yī)院。入院第二天,姨媽的腰椎就實施了大手術(shù),據(jù)表哥說手術(shù)做了約七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