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老師來跟我們說了一句話,“你們要聽話,要好好學習,我教的學生,不許無禮,不得任性。”昏暗的燈光里,老師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門口。忽然,老師又轉身回來,跟我們說,“我會回來的。”
一個月之后,老師真的回來了,帶著三份復習資料。
因為落下了課,必須得補回來。
而在農村,大人們沒有“補課”這一個概念。周末都得讓孩子下地干活,或是上山砍柴。
老師便進行家訪,一家一戶地去找家長溝通。班里二十二位同學,都不同屯,而且大山里的人家,都是住在山旮旯里,不通路,車子去不了,只能步行爬山路。
家住最遠的一位同學,從學校出發(fā),要翻過四座山,走五個小時的山路,才到。
老師一天去訪三戶人家,家長們知道老師的來意之后,紛紛同意孩子周末補課。
一周之后,我們開始補課。
周末,學校不蒸飯,老師就帶著我們全班同學去老師家里吃。那一年,均是如此。
老師也不全讓我們復習,偶爾會帶著我們玩游戲,偶爾會放電影給我們看。偶爾農活忙了,我們也會去地里幫忙干活。老師唱英語歌,我們背古詩文,最后大家一起笑呵呵。
那種氛圍,像極了一家人。
小考,是老師帶我們去的。
考試那天,烈日當頭,老師就站在操場上,等著我們。
結束后,老師什么都沒問,帶著我們去吃飯,后來回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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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們全班同學在老師家辦謝師宴。
吃飯的時候,我們喝了酒,老師說,“少喝點。”之后,我們誰都沒再說話。只是各自都流淚了。
成績出來的時候,老師打電話給我,差一分,才達到縣一中的錄取線。但是,我們班的平均成績,是整個鄉(xiāng)里,最好的。
雖然我差一分,有些遺憾,但是已經學會了樂觀。
02七年前
開學那天,老師來家里接我,送我去學校。
老師沒有帶我去鄉(xiāng)里的中學,而是縣一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老師把我?guī)У搅宋页踔邪嘀魅蔚拿媲埃艺f,“一中,優(yōu)秀的人很多,你要更加努力。”
然后,老師走了。
一中,果然,競爭壓力很大,我感冒了,也不敢請假去打針,最后,發(fā)展成了肺炎。
老師來學校帶我去醫(yī)院,醫(yī)生讓我住院半個月,我沒敢告訴家人,老師便替我隱瞞著。像哥哥一樣,每天給我打飯,交醫(yī)藥費,還幫我補落下的課。
出院后,老師幫我辦醫(yī)藥報銷,各處跑,然后送我去學校。離開前,老師說,“老師知道你有壓力,但是,你要學會化壓力為動力。”
早就聽說過鄉(xiāng)里中學小流氓橫行,校園暴力天天上演,連老師也逃不過。
女同學被欺負,以至恐懼學校。我們村里五六個女孩子不敢去學校,最后干脆不讀了,早早地結了婚,生了娃。
可想而知,若當年我沒能進入一中學習,今天,我會是在哪里?
在工廠還是在地里?做著什么事?抱著孕肚還是抱著娃?
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另一種,我想也不敢想。
我問過老師,我是怎么進入一中學習的,老師只告訴我,放心,老師沒塞錢,沒送煙酒,你只要努力,就好。
直到去年,我考上大學,打電話給初中班主任,老師才告訴我,當初是我小學班主任去找學校領導、教育局領導爭取多次,希望能給我們農村孩子一個機會,最后領導才給了我一個名額。
當初若不是老師,任憑我沒有背景的家庭,無論如何,我都無法進入一中學習,也不會考上高中尖子班,更不會考上大學,更不會有平臺追逐夢想。
但是,這一切,老師,都沒有看到。
我初二那年暑假,老師走了,不治之癥。
同學通知我的時候,我正在廣東打暑假工,請了假,第二天一早,我就趕了回來。
沒有一個人缺席。